2014年11月6日 星期四

【生活雜字】人性與現實。韓國近年最賣座臥底電影。《闇黑新世界》影評



《闇黑新世界》是繼《卑劣的街頭》後的另一部經典黑道電影,亦是韓國近年最賣座的黑社會題材電影,由韓國知名編劇樸勛政自編自導。上映時被稱為翻版《無間道》及《無間道風雲》,很多韓國影評人皆以一系列黑社會的臥底電影與其比較。對於很多題材相似的電影,大部份人都會對先上映的電影會有較佳評價,總是覺得新的同題電影不夠個人風格,但《闇黑新世界》給予觀眾的印象卻完全不是這樣,不敢說它比同類電影優秀很多,但至少絕不會被前人比下去。我並不打算將《闇黑新世界》和其他臥底電影比較,因為這部電影所給我的震撼力遠高於同類題材電影, 或者是因為韓國的電影審查制度寬鬆,才使《闇黑新世界》能夠脫下既有的包袱,將黑社會臥底題材拍出獨一無二的感覺。

《闇黑新世界》對於人性刻劃著墨很多,角色的性格層次豐富:主角李子成是在黑幫裡混了很多年臥底警察, 每次出現都彷彿被暗沉的氛圍所籠罩,叫人容易感受到臥底的冷靜,似是漠不關心,心裡卻充滿不同計謀,同時揭示臥底失去前路的淒慘命運;黑幫第三把交椅丁青,亦是李子成所跟隨的老大,表面嘻皮笑臉,看起來毫不正經,但其實擅於察言觀色,以狠毒手段去對付背叛者。在整部電影中,不難看出李子成及丁青的心路歷程,從而知悉《闇黑新世界》從劇本及編排都花了不少心思,營造出非一般的臥底電影氣氛,這兩個人在電影中的一言一行,是相當值得關注的場景。


先說主角李子成,最大創新必然是「一黑到底」、「新世界」的思想。從電影開始不久,李子成親手殺害了一個臥底,從一般人性而言,殺死同伴或是不可理喻的事,但這行為正正表現出臥底身不由己的矛盾,不幸是事情其後再次發生,使李子成的心理負擔一次又一次加重,埋下反抗的伏筆。人總有黑暗面,《闇黑新世界》透過李子成與上司姜科長互動,將內心思緒清晰描述,猶如引領觀眾與李子成想法同步,以使後來的劇情發展都變得理所當然。從一般臥底電影而言,臥底與上司的關係應是親密無間,但《闇黑新世界》為了更貼近人性,將既有想法徹底改變。李子成對於上司非但沒有感情,反而懷有恨意,除了是因為姜科長堅持讓李子成留在黑社會,甚至將他按進水中來威脅他,還威迫利誘李子成妻子監視自己的丈夫,而一直被蒙在鼓裡的李子成,得悉真相後自然是暴跳如雷,自己彷彿從來只是警隊中一隻棋子,絲毫沒有被關心過。《闇黑新世界》將李子成的心理變化仔細刻劃,由唏噓、憤怒、絕望,到最後動起殺機將姜科長殺死,放棄原有的警察身份,黑社會新老大角色來建立自己的新世界,一切來得自然,亦成功描繪出臥底內心的怨毒。

另一條主線是丁青,電影中的抑揚描寫不比李子成少。回想電影初始,丁青是以嘻哈胡鬧的形象出場,給人印象是靠小弟在黑幫胡混過活的「空心老倌」,行為搞笑、有趣,然而這些皆是《闇黑新世界》的劇情鋪墊。事實上,丁青看上去放蕩,但內心十分老練,個性心狠手辣,後期表現更是讓人嚇一跳,包括在停車場展開撕殺、於電梯被圍斬、殺害臥底,剎那間被迫至盡頭所爆發的殘暴以及以一敵眾的表現,與前期所描寫的性格有巨大反差,叫人大感驚訝,人物個性亦變得更立體。丁青與主角李子成的關於不如一般黑幫中人,《闇黑新世界》將之仔細描述,前者視後者為可以赤裸心靈的兄弟,並非平常的助手角色,以致後期丁青發現李子成是臥底,也選擇視而不見。丁青知道李子成是臥底後,其內心憤怒沒有直接表達於李子成身上,而是透過殺害圍棋老師和石虎來宣洩感情,與此同時,丁青竟然派黑客將李子成的臥底檔案徹底銷毀,多年的兄弟情義讓他原諒李子成的背叛,亦使觀眾發現丁青的重情一面。

要講述丁青與李子成的情誼,醫院臨別一幕必定是全劇的精髓所在,短短幾分鐘的對白和鏡頭,完全表達人性和現實。丁青對李子成說:「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,真她媽高興。」其實在彌留之際,丁青原本是預計身份對立的李子成不會再出現,但聽到這一句,還是能猜到丁青內心渴望李子成出現在眼前,同時亦透過「兄弟,你看起來很累。聽大哥的話,白痴,那樣你才能活著」表達丁青希望李子成別再回去警隊,成為別人手中的一隻棋子,只有繼續留在黑社會,才不會落得進退失據的地步。最後,丁青說:「心要狠一點,才能活下去,明白嗎?」這句話就是要讓李子成知道,從某種意義而言,臥底在黑社會中並非為了權力繼續往上走,而是為了活下去才握住權力,一旦失去權力,黑白兩道只會以他為目標,李子成便不可能安全地活著。

從整部電影來看,《闇黑新世界》擁有韓式電影中常見的爽快,劇中不乏血淋淋的殘酷畫面,強化黑社會的陰暗面,或許有點血腥,但無疑能令電影視覺效果變得豐富;電影也強調人格色彩,無論正、反兩方都有經過細心鋪陳,將角色性格立體地展示出來, 令觀眾打從心底感受劇中的壓迫感。加上《闇黑新世界》的結果出人意表,不再以「邪不能勝正」的老梗作結局,反而以李子成的辛酸無奈作襯托,表現出天地不容我,必須靠自己開展「新世界」的思想,令人驚喜不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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